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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寄宿:痛与路

作者:王蓓  来源:中国妇女报  发布时间:2015-02-04

    “特别想家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下”

    从2013年上初一起,小微(化名)和李然(化名)每天的生活,都是从5点45分起床开始——每天6点钟开始早操,各班的班主任都会准时出现在操场上,之后到7点40是早读时间。

    一年多的寄宿生活,让孩子们比其他“走读生”更早学会了独立生活。

    女生小微和男生李然都是14岁,留守儿童,今年读初二。

    其实,对于寄宿,两个孩子并非没有思想准备。家离得远,骑电瓶车还要将近1个小时的路程,让在外务工的父母对他们每天往返路上的安全格外担心。所以,升初中后,对于学校“寄宿”的建议,父母们干脆的答应下来。可即便这样,对于真正到来的寄宿生活,两个孩子依然经过了“挺长时间的适应过程”。

    总爱说“自己本来就挺独立”的小微,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下面还有10岁的弟弟。哥哥上到初二就辍学外出务工,她自然而然担当起姐姐的职责,洗衣、做饭、各种家务都难不倒她。

    “最难过的是想家。初一刚开始,一到晚上,整个宿舍的女孩都会想家,有的闷在被子里哭。”这样过了几天,自称“独立”的小微也被“传染”。

    “心里特别难受的时候,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下。”说起自己最低落的时候,外表懂事的小微依然带着笑意的双眼,微微泛红。

    其实,沛河中学也有两位心理老师,一位有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一位正在考。但是,有了心事的学生们一方面担心老师太忙、不好意思总打扰她们;另一方面也觉得“老师并不太懂我们”。更多的时候,孩子们会选择相互安慰或者其他方式排解。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学生中大部分都拥有手机,除了与父母通话,“QQ”是她们最常用的手机功能,也占据了孩子们不少的课余时间。“跟陌生人聊聊心事,他们也许不能帮我们解决问题,但可以做个倾听者,这样也就够了。”采访中,不少孩子这样表示。

    与小微不同,寄宿生活让李然感觉最痛苦的是三件事,起床、洗衣服和失去了自由。

    寄宿,会让男孩们想家,也会有些小小的兴奋。最初的一周,李然和同宿舍的男孩,几乎每晚都在“想家或者打闹到很晚”中度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又必须准点起床,经常是“从起床到早操再到走进教室自习,都像在梦游”。

    初一上半学期,李然和寝室里的几个男孩,连袜子都没洗干净过。“一进寝室直接被一股臭味熏出来,床铺也是乱七八糟。”没有生活老师,年轻的班主任陈梅只能充当这一职责,手把手地教,“跟半个妈妈差不多”。

    “辣条等小零食是学生们最爱吃的”

    沛河中学和杜集中学是公办学校,住宿全免费。每周,家里唯一需要为孩子们准备的就是生活费。数量多少,全由各家经济条件决定。

    小微家里孩子多,母亲没有工作。一年多来,她每周能拿到的生活费是50元。每天2元的早饭、3元的午饭、3元的晚餐,到周末还能剩下10元钱。她会到学校食堂角落的小卖部,买上零食,带给一周没见的弟弟。

    小包装的辣条、火腿肠……是小微买得最多的东西。其实,这些价格五毛或者一元的零食也是小卖部里的“主打货品”。用店主李艳的话说:“农村的孩子家庭条件不好,进贵的零食也卖不出去。虽然最近都说辣条吃了对孩子的身体不好,但这是孩子们最爱吃的。”

    李艳同时也是学校食堂的承包商。食堂的早餐是2元、3元,“6个包子外加一杯豆浆或者稀饭”。最初,李艳也做了茶叶蛋,“一块钱一个,不过农村孩子都舍不得买,现在就不做了”。至于牛奶,可是“农村孩子舍不得消费的奢侈品。”

    午餐,3元一份的米粉,4元一份的一荤两素、5元一份的两荤两素。“鸡鸭鱼肉时不时地换花样,吃哪种,全看孩子们愿意花多少钱”。晚餐,则是跟早餐差不多的包子、稀饭。

    并非所有的孩子都能像小微一样将生活费规划的很好。李艳告诉记者:“经常看到孩子们每周前几天大手大脚花钱,零食一买一堆。到了后两天,甚至连吃饭、回家的钱都不够。”

    李然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李然父母都在南方务工,家境相对富裕,每周都能从爷爷那里拿到80元。

    “从没一次拿过这么多钱,开心死了。每天吃完饭就去小卖部买零食,买了还要请同学吃。”结果,“没两天就只剩下20块钱,扣除回家坐车的钱,剩下几天饭都没吃饱。”

    这样几次之后,李然“学乖了”,每周钱一拿到手就按天数规划好。“不过,现在班里还是会有几个人平常爱乱花钱,一到周末就到处借钱。”李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班里前十名还是走读生较多”

    这几年,随着国家对教育投入的增多、办学条件的改善和师资力量的增加,不少乡镇中学也开办了社团、建起了活动室。沛河中学和杜集中学也不例外。

    从2009年起,两所学校分别陆续增加了20多位特岗教师,原本缺位的音乐、美术、体育等学科的老师充实进来。也让音乐、美术、书法、文学、乒乓球、足球、篮球等多个社团开设,“寄宿生们在上课、自习、补课之外,也多了去处。”祁军告诉记者。

    小微爱好书法和文学。不上课的时候,她会跟学校书法社的小伙伴们练练毛笔字,再去小图书馆借几本散文带回寝室看。李然则喜欢科幻小说、踢足球、打乒乓球。

    不过,这偌大的、整饬如新的校园并没有校医务室。平时,班主任会根据天气变化提醒孩子们注意增减衣物。

    尽管如此,家长们依然有自己担心的问题。每周跟在外务工的父母通电话时,李然的母亲总要叮嘱儿子,在学校要好好学习、课间不要跟同学打闹、周末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少吃零食……

    有的学生表示,寄宿可以避免上下学路上的不安全因素、比“走读生”有了更多的学习时间。“这样,你们的学习成绩是不是比‘走读生’更好?”面对记者的问题,孩子们沉吟了一会儿说:“班里前十名还是‘走读生’比较多。”问到原因,孩子们七嘴八舌,却说出了近似一样的理由:他们父母在家,平常回家有人管。

    采访中,孩子们也会说起自己繁杂的心事,比如会想念爸妈、偶尔会跟同学闹别扭不知怎么处理。

    在寝室洁白的墙上仍留有已经毕业的师哥、师姐们的心情故事: “我的愿望是中考考个好成绩!”“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考,老师的法宝”……

    学生们也会说起因为“寄宿”失去自由后的不适应,从周一到周五在老师严格管制下的学习,但是周末回到家,没有父母“盯梢”时,完全不想拿起书本的倦怠。

    从最初的手足无措、日夜想家,到如今对寄宿生活的习以为常,孩子们无法说清是否喜欢寄宿。面对记者的问题,他们大多会害羞的笑笑,“不知道” “没想过”,是他们最常说的几个字。

编辑:肖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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