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曝光后，卵子地下交易仍在进行

  ■ 中国妇女报记者 周韵曦

    多家媒体近期曝光靠买卖卵子大发其财的“黑中介”，让这条地下产业链公之于众。本报记者采访发现，媒体曝光并没能遏制卵子地下交易，记者了解到，相关从业者早已熟于应对，将部分“业务”转移至多地继续进行。

    从买卵到受孕需约20万元

    北方明珠大厦是一座位于北京五环外的写字楼，一家名为“阳光高端代孕”的代孕公司隐身其中。1月14日，记者以买卵子为由来到这里。一见来了“客户”，接待人崔经理立刻开始推荐：“我们公司2006年就在北京成立了，是最早的，北京第一家代孕公司就是我们了。每年通过我们出生的小孩就有200多个。”

    交谈中，记者先对理想的捐卵人提出数条要求，崔经理表示：“需要条件好的就要舍得花钱。”他一下子拿出近20份年轻女性的资料，记者看到，这些年轻女孩来自全国各个地区，小的才18岁，大的二十五六岁，绝大多数都是中专、大专、高中毕业，仅有少数为本科生，并没看到有此前媒体报道的名校大学生。

    这些捐卵志愿者登记表上的内容非常细致，有捐卵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婚育、学历、职业、身高、体重、特长等基本情况，还包括血型、肤色、脸型、视力、月经周期、眼型等一般履历表不会出现的细节，并附有多张正面全身照片。只需确定合作意向并交纳数万元定金，客户便可面对面挑选捐卵女孩。

    看到记者有些犹豫，崔经理不停保证：“我这儿的卵源绝对是国内最好的。女孩又多又好。”因为“做这行业早，手上资源也多。”

    “捐卵人有没有家族性遗传病？”面对记者的问题，崔经理表示，捐卵人都要进行体检，但“能查的都查，查不了的或者查不出来的我也没办法。”

    根据女孩的具体情况，崔经理表示，购卵人要付给捐卵人补偿金3万~8万元不等。但交易全部完成，远不止上述金额——“医院联系费4万元，手术费7万元，促卵药费2万元左右，捐卵女孩介绍费1万元，捐卵女孩补偿金3万~8万元不等。”据崔经理介绍，从买卵到受孕，起码花费20万元左右，选性别则价格更贵。而代孕“包成功最少80万元”。

    非正规促卵严重可危及生命

    有了卵源，还需要通过人工合成胚胎后植入母体。由于正规医院禁止买卖卵子，黑色产业链中黑诊所一环也就必不可少。

    “现在查的是最严的时候”，崔经理表示，选好捐卵人后，客户须到上海进行试管婴儿手术。据他介绍，公司跟上海一家公立医院有长期合作，可在那里进行手术。

    到外地规避风险，成了这段时间“黑中介”们的普遍手段。

    “中国爱使者捐卵网”负责人纪先生告诉记者，由于上海“资源多”，他将主要运作地选在了上海，合作医院有上海松江区一家小医院以及杨浦区一家私立的生殖实验室，他保证：“现在这个行业里面技术都是杠杠的，都是公立医院的技术。”

    纪先生将寻找捐卵人比喻成“找对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回头找的机会了”，他说：“一年可能有上千人进入这个行业，每天都在更新，不可能都等着给你挑。”他把“挑”比喻成“闹腾”，催促记者“别闹腾”，不要挑三拣四。

    在纪先生建立的名为“爱使者卵源专用群”里，几十份年轻女孩的个人资料、照片大剌剌地摆在群相册里，每个群成员都可以自由下载，“详细了解”这些女孩的个人隐私。

    记者联系到群中一名20多岁的年轻女孩，她告诉记者：自己曾因缺钱有过卖卵子的念头，还是最近看到新闻报道捐卵伤害比代孕还大，便放弃了这一念头。

    然而几个女孩的退出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尚不能撼动整个行业。在记者加入的数个代孕、买卖卵子的中介群里，“高薪招聘代孕妈妈和捐卵志愿者、为客户提供医院、包成功、包性别、补偿1万~3万元人民币……”等内容每天层出不穷。

    上个月，纪先生刚刚做成一单卵子生意：“一个女孩子条件挺好，卖了10万元，被一个煤老板‘消费’掉了。”但当记者问道，如果捐卵人出现健康问题是否需要承担风险时，他却一口否决掉。

    丰台医院妇产科一名主治医师告诉记者，女性从出生开始，卵巢里的卵泡数量就已成定局，这意味着个体一生能排多少颗卵子数目已定，用药物刺激、促排卵子，排的多了卵巢功能自然失去的比正常人要早一些。“排卵多，绝经时间就会提前，必然会造成卵巢功能的早衰。”

    国家卫计委某直属研究机构的一位周姓医生认为，促排卵对女性的伤害可能更为严重。她说：“取卵会造成副损伤，偶尔还会穿刺到肠管或盆腔内。促排卵的方法如果掌握不当、促的太多，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买卖卵子有风险、无保障

    在“中国爱使者捐卵网”主页上，自称为“中国首家代孕网、首家备案代孕网、中国首家且唯一法律保障代孕网”。

    当记者疑问如何提供法律保障，纪先生一笑了之：“写这个就是虚的，做宣传的。”

    但周医生指出，捐卵、代孕过程中其实极易出现纠纷。她表示，如果捐卵者有家族性遗传病史，仅靠个人体检难以查出，但受精后生育出来的孩子有可能会继承捐卵者的家族性遗传病。这对买卵方来说无异于赌博。

    暗访中，崔经理和纪先生均表示，客户会同中介、捐卵人签订合同，并表示这种行为“只能算违规，并不算违法”。

    鼎鉴律师事务所律师蔡寒表示，这种买卖合同无效，且属于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无效情形，中介要承担违反治安管理法相关规定之责任。同时，“情节严重的如组织多人、多次买卖卵子，或造成女方身体伤害、绝育等情形，中介要承担相关侵权、民事赔偿等责任，公安机关可以追究买卖双方的行政责任，如行政拘留、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