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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引 忘情投入 始终牵挂

援疆“娘子军”的西域记忆

作者:乔虹  来源:中国妇女报  发布时间:2014-12-10

高春杰,北京市昌平区教师进修学校教师。于2013年8月底到和田地区教育学院支教,所教科目:汉语。援期一年。图为高春杰辅导少数民族学生汉语应用表达。

编者按

走河西,越祁连,穿大漠,向天山!

四年前,新一轮的援疆大幕启动。2010年3月,从全国对口支援新疆工作会议传递出中央通过推进新一轮对口援疆工作加快新疆跨越式发展的信号,会议确定北京、天津、上海、广东等19省市区承担对口支援新疆的任务。

今年5月,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在京召开,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讲话中提出,对口援疆是国家战略,必须长期坚持,把对口援疆工作打造成加强民族团结的工程。

四年中,上百名北京援疆干部和专业技术人才,从首都出发,背起行囊,西出阳关,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最南端的和田地区。按照中央统一安排,北京市对口援疆和田地区的和田市、和田县、墨玉县、洛浦县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四师。

据北京市援疆和田指挥部提供的数据,1997年到2010年,先后派出六批援疆干部。2010年以来北京共派驻一年期及以上援疆干部和各类专业技术人才574人,其中女性129人。

从踏上新疆广袤的土地开始,援疆北京人就与新疆、与和田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的人生因为有了援疆的经历而更加精彩,而新疆也因为有了这些援疆人而更加美丽富饶。

本报记者日前采访了多位正在或者曾经参加过援疆的女援疆人,记录下了她们所走过的那段难忘的援疆路,还有她们心中那割舍不下的援疆情。

适应

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尚跃宏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但突然的援疆给她的生活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按照工作安排,尚跃宏所在的北京老年医院要派一名麻醉医生赴和田参加2014年的医疗援疆。身为麻醉科的骨干,尚跃宏是援疆的不二人选。

父母担心安全,丈夫担心太苦,还有十岁的儿子听说妈妈要去援疆,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哭上一场……虽然这些让尚跃宏有过犹豫与迟疑,但她还是递交了申请。今年春节后,作为北京市卫生系统第八批援疆干部,尚跃宏踏上了新疆的土地。

出发前,向曾经到过新疆的同事请教、自己上网查阅资料、将所有想到的可能需要的东西塞进行李箱……自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和田的风沙和干燥还是让初到的尚跃宏感到很不适应:“和田平均每年的沙尘天气有200余天,年均降水量只有几十毫米。这里的风沙特别大,每天宿舍的地上、床上、桌上都是一层土,关上窗户也没用,风沙好像无处不在。”“天气也特别干燥,刚来时我甚至流过鼻血,现在夜里我常常也会因为嗓子痛醒过来,只有一杯杯不停地喝水。还有当地的饮食习惯……”

自然条件和生活环境的“艰苦”,是每个援疆人都曾面对的。对于这些,尚跃宏说只有一个字“忍”,“调整自我,让自己努力去适应、习惯。”

第一次到新疆的尚跃宏就被和田不同的风土人情所吸引。和田地区是以维吾尔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地区,截至2013年,和田全地区维吾尔族占总人口的96.4%。尚跃宏援疆所到的和田市人民医院麻醉科,无论是科里的同事还是她的病人也多数都是维吾尔族。

语言不通是尚跃宏援疆中遇到的又一大障碍。虽然现在的她在接诊维吾尔族病人时还需要借助同事的帮助,但她已经学会了一些常用的维吾尔语,“再加上手势、眼神,病人的需求有时我也理解得八九不离十。”尚跃宏的声音里透着喜悦。

曾经困扰尚跃宏的这些苦恼,在过去的五个月里,在她自己的不断努力下,渐渐淡去。现在的尚跃宏脑子里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去做好自己的医疗援疆工作。

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地落后的医疗条件还是让初到时的尚跃宏大跌眼镜,“医疗设备老化,很多在北京常见的医疗仪器、常用药这里都没有,而且当地人卫生保健意识很弱,很多人都是病情拖到不能再拖才来就医的。”

从焦虑、无措,到接受、面对,再到适应、改变,在援疆的这五个月里,尚跃宏心态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刚开始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展工作,心里特别急;后来慢慢地我意识到着急没有用,就想自己能做点什么,我发现科里使用的一种麻醉药物价格高但效果并不好,就试着为病人换了种价格便宜的药,反映很不错,慢慢地科里当地大夫也开始使用这种药了,我也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切入点,我尝试着从自身做起,以科学规范的流程去接诊,带动影响身边的人……”尚跃宏将新的麻醉理念带到了当地,在她的提议下,和田市人民医院麻醉科引入了先进的麻醉药物及其应用技术。

因为尚跃宏们的到来,和田市人民医院的工作量骤然增加。“在我们进疆前,当地电视台就做了宣传,北京援疆医生将驻院接诊的消息让很多患者慕名而来。”

忙碌,但充实。休息时间,尚跃宏会找来相应的书籍,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我在北京接诊的主要是老年病人,现在每天面对的病人中不少是产妇,我得抓紧时间补充学习。”

到新疆已经小半年了,但尚跃宏还没有去过和田以外的新疆其他地方。虽然也会有小小的遗憾,但她说,“时间过得太快,我得抓紧时间在新疆多做点事。”

每天,尚跃宏都会给北京的家人打个电话。她觉得,电话里,儿子越来越懂事了;电话里,家人也说,尚跃宏越来越成熟了。自身的变化与成长,是尚跃宏所不曾想到的收获,她说,“援疆将成为我人生的宝贵财富。”

融入

尚跃宏曾面对的不适应,薛献军也曾经历过。但现在,那些似乎又都成了一种适应和习惯。即将开始自己的第三次援疆,薛献军说:“现在我的老家在河北,小家在北京,新家在和田。和田已经成为我的第二故乡,离不开了。”

薛献军与和田结缘,是在六年前。作为北京市西城区广安中学的英语教师,2008年,薛献军来到学校对口支援的新疆和田地区墨玉县第二中学任教。

一年的支教时间很快过去。回到北京的薛献军,发现自己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回忆起在和田的日子,想起那些大眼睛、双眼皮的维吾尔族娃娃,“他们的英语现在学得怎么样了?早晨的英语晨读坚持了吗?”这种惦念与牵挂始终萦绕着她,“我记得离开新疆前,学生们为我开欢送会,有个维吾尔族女孩一直抱着我说‘老师,我们不想让你走’。”

所以,当机会再度来临时,薛献军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申请。2013年8月,她第二次来到新疆和田,在和田市五中任英语教师,兼任教科研室副主任。

曾经的不适应都成为熟悉。回到和田,薛献军如鱼得水。有着援疆工作经验的她,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清楚当地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也琢磨出了一套适合和田学生的教学方式。薛献军总结经验撰写的《浅谈初中英语入门课的教学技巧》《如何发挥初一学生学习英语的主体作用》《中学生记忆英语单词的巧妙方法》等论文先后发表在省级刊物上,她还编写了乡土教材《初中学生记忆英语单词的有效方法》,并自费给每位学生印了一本。

一年里,薛献军忙着做公开课、带徒弟、编乡土教材、做课题、做讲座……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不过,她还是抽出时间回了一趟墨玉二中——她曾经任教的地方。

再次来到学校,薛献军最大的感受就是“变化”,“曾经有裂纹的黑板换成了干净的白板,破旧的桌椅已消失了踪影,教室里还有了投影仪,学校的教学设备和基础设施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我相信在这样的环境里学生学习的热情也一定会更高。”让薛献军更骄傲的是,“这些变化都是北京援助带来的。”

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墨玉,薛献军见到了自己六年前支教时曾资助的维吾尔族女学生肉孜娃·古丽——当年那个因家境贫困面临辍学的女孩,现在已经是喀什师范学院环境工程专业大二的学生了。

正因为薛献军的帮助,肉孜娃·古丽才得以圆了大学梦。“谢谢你,薛老师!”见面的那一刻,女孩将薛献军紧紧抱住。

薛献军说,她常常会跟自己的学生们讲,维汉两族应该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各民族之间要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赏、相互学习、相互帮助,才能沟通进步。她不知道孩子们是否能够真正理解她的话,但她相信,自己的语言和行动一定可以让民族团结的种子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扎根。

在薛献军的眼中,和田对她似乎有一种魔力,“那里没有北京的繁华,没有北京的高楼大厦,但它却深深吸引了我,那里需要我,我也愿意留在那里。”

没有任何悬念。就在一年援疆期即将结束时,薛献军又一次提交了申请。“幸运的是,我又被批准参加援疆了!”今年8月,50岁的薛献军将第三次踏上和田的土地,回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亲情

提起母亲,电话那头,杨剑的声音哽咽了。虽然母亲已经去世两年多了,但那仍然是她心中无法触碰的痛。

2010年年底,时任北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八大队副调研员的杨剑主动报名参加援疆,就在出发前,母亲被确诊为卵巢癌晚期,术后半个月,在愧疚和牵挂中,身为女儿的杨剑登上飞往新疆的飞机,“一边是深爱的母亲,另一边是援疆工作。我不是没有过犹豫。但我知道,如果那时候打退堂鼓,无疑是给组织出难题,我不能那样做。”

痛苦的抉择后是忘情的投入。援疆的杨剑担任了和田地区公安局刑侦支队刑科所所长,刑科所的工作内容是全和田地区刑事技术工作,主要包括DNA、指纹、影像、笔迹、法医病理、法医临床鉴定等。

其中,“DNA数据库是实现远程快速比对和查询的数据共享信息系统,通过网络技术实现异地查询、跨地区协作的目标,应用DNA数据库破案已经成为维护社会稳定的一把利剑。”杨剑说。 从事法医物证检验鉴定工作20余年的她决定,从DNA数据库建立上入手,以提高和田地区科学侦破案件的水平。

利剑出击,克敌制胜。利用DNA技术,杨剑带领刑侦所为一连串案件的审理提供了关键性的证据,为案件的侦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她的推动下,和田地区公安局DNA数据库从无到有,现已录入大量各类信息,并全部输入到国家DNA数据库,至今通过DNA数据库已破获刑事案件上百起,和田地区公安局数据库走在了全疆DNA数据库建设的前列。

杨剑的大名也在当地不胫而走。过去,新疆遇到疑难案件要送到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去检验,但现在“有疑难案件送到和田去”,新疆各地公安机关常常会把案发现场的提取物送到和田,请杨剑帮忙鉴定。

杨剑的工作越来越忙。她说,那一年她有一半的时间,夜里都是在实验室里加班。但无论工作怎样忙,援疆的她都不忘每天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老人身体怎么样?哪里觉得不舒服?……”

就在工作最紧张的时候,杨剑的母亲病情恶化了。完成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杨剑回家探亲了。适时,老母亲已经不能吃饭、喝水,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了。

回到北京,杨剑每天陪伴在母亲身边,精心照料,而女儿的到来,也让病床上的母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杨剑有时候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吧,我就一直陪在妈妈身边”。但她又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万里之外的和田,她放不下,她知道因为自己的离开积累了不少的工作,杨剑想回去看看。

“闺女,走吧,妈不拦你!”知女莫若母。

“妈,我回去看看,处理完工作,很快就回来,你等我呀!”

2011年11月6日清晨,杨剑登上了北京返回新疆的飞机。落地后,打开手机,映入她眼帘的第一条短信:“妈走了,你快回来吧!”那是丈夫发来的短信。

杨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恍惚中买了回京的机票,她只知道四个小时的飞行中,她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为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为没有在母亲的弥留之际陪在身边。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会选择援疆还是留在母亲身边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记者的提问,让杨剑陷入了短暂的停顿,“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吧。”电话里,杨剑轻声地叹息。

一人进疆, 全家援疆。杨剑说,每个援疆干部的背后,都有家庭的支持,和亲人的付出。在援疆人的眼中,援疆的苦是抛家舍业的苦,是对家人牵挂的苦,是照顾不了家、尽不了孝心的苦,但“为了援疆,再苦、再累,也要扛。”杨剑说。

今年5月,杨剑又进疆了,这是她第二次援疆。现在的杨剑正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安厅工作,平台更高了,责任更大了,杨剑的想法也更多了,“我希望能够推动全疆刑事技术的发展,希望能够促进全疆DNA数据库的建立完善,能够……”

不了情

“一年援疆路,一世援疆情,更何况我援疆两年!我想我对和田、对洛浦的感情永远都放不下,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一直关注、牵挂着那里。”采访时,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产科副主任丁新正在病房里忙碌着。

从新疆回到北京已经一年多了,但丁新与和田的联系似乎从没有中断,“结合洛浦的病例,我正与当地的医生一起合作学术论文呢。”丁新告诉记者。

四年前,2010年年末,丁新来到了位于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和田地区洛浦县,在县人民医院妇产科担任主任。

当地医护人员的匮乏和医疗技术的落后,让丁新一到那里就开始忙得团团转。她每天早上带领医生查房,针对患者的具体情况,提出治疗方案;除正常门诊外,每个周末她坚持到病房,了解患者治疗情况;参加科内二线值班,只要有手术、抢救,随叫随到,夜间出诊更是家常便饭。当地的维吾尔族妇女很快就知道了丁新的大名,她们到医院,常常点名让丁新做检查。

如何处理好“输血”与“造血”的关系是每个援疆人都会面对的。忙碌的丁新也很快就意识到,“光自己干不行,如果我离开了,这里怎么办?”“我们援疆医生一方面是要把预防、诊断、救治的核心技术带到新疆,来为广大的患者服务,但更为重要的是,要做好对和田以及新疆当地医生的培训,留下一支带不走的医疗队,最终让他们不再需要援助。”

为了让当地的医护人员快速成长,丁新随时为科里的大夫讲小课,与她们一道研究病情,组织病历讨论,现场指导手术,“北京的剖宫产手术几年前就是横切口了,又美观又容易操作,但和田一直是竖切手术,不会做横切,也不敢做。我就教大家做横切手术,现在一般医生都能做了。”她定期到和田其他县市医院巡诊,并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针对当地实际情况编写了《援疆实用妇产科手册》。

一年的援疆期很快结束,丁新又主动要求增加一年的援疆时间,“带出几个徒弟,回去了心里才踏实。”她说。

其实,还有件事让丁新放不下,让她不愿离开。因为经济条件差、妇女保健意识弱,乳腺癌和宫颈癌在洛浦的发病率都很高。丁新在援疆后一直在努力推动当地开展“两癌”筛查,以帮助患病妇女能够及早发现、及时治疗。

2011年年底传来消息,2012年包括洛浦在内的和田地区三县一市将全面开展“两癌”筛查。“工作刚开始,我怎么能离开。”援疆的第二年,丁新手把手地教当地医生如何做宫颈涂片,如何诊疗乳腺癌,与同事们一道为当地妇女做检查……

援疆两年后,2013年的年初,丁新又回到了北京。“但离开新疆并不意味着援疆的结束。”丁新说。即使现在,遇到疑难病人,洛浦医院的大夫依然会打电话向她求教,而丁新也总是耐心细致地为她们解答。

编辑:袁梦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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