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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海》:与世界的和解

标签:文娱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雪樱

王玉珏用“不舒服”扩大了精神的版图,所谓“到海”,意味着当死亡之海浪花翻腾,每个人都要学会和解,与自己,也是与这个荒诞的世界,唯有这样才不会虚度一生。

■雪樱

小说家契科夫认为,简洁是天才的姐妹。青年作家王玉珏的小说,以简洁、凝练、深刻洞察人性著称。从题目也能看出,无论长篇小说《泱泱》,还是近年来影响力较大的中短篇小说《人字梯》《夜奔》《瞳距》,题目即隐喻,通往辽阔而深邃的精神飞地。他最新发表的中篇小说《到海》(见2024年第2期《十月》)也是如此。

故事围绕“‘80后’小夫妻尤亮和于苏苏死后的归宿问题”展开,开篇由“大姑父出殡”引出话题,也是灵魂之问——“活着时候陪你,死了陪我爸,公平吧”。随着岳父于家兴胰腺癌复发,这一问题所触及的剧烈矛盾不断升级,把原生家庭、夫妻关系、遗产继承等都裹挟进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精神旋涡。倒叙、插叙、补叙……作者运用自如,情节紧扣,细节饱满,读来代入感强。

作者也特别擅长精准刻画差异。差异即不同人的命运,道路,还有价值选择;差异,也是人性的本质。回到《到海》中,差异就是“不舒服”,衍生为小说矛盾的导火索:一个黄河边长大,一个出生在苏州,南北方生活的差异不仅体现在“一碗汤里面”,最关键的是心灵的沟壑越来越大,像是横亘着一座大山。而千里送炒山楂、牙疼犯了吃烤鱼、初中同学“聆听诺言”动念见面,以及“萌小点”婴儿用品店的转让,这些侧笔使得小说有了纵深感。

小说里有句话:“所有不舒服里面属于一个新品种,找不到合适的类别去命名和归置它。”不适发展成硬块,很快扩张成癌,唯一的拯救是与自我的和解。

夫妻俩喝汤的方式可以折中,婚内分床睡时间久了也能习惯,但死后不能葬在一起无法容忍;岳父的资产分给堂弟于佃军被动接受,于苏苏因照顾临终父亲打掉二胎被迫接受,但“跟着我埋到南方去”却不答应。小说最精彩的部分,当属原生家庭的暗疾,11岁时弟弟溺水身亡导致父母离婚,成为急转直下的牵引,以岳父看墓地回来征询前妻蒋月娥意见埋在哪里,他的主动和解与小夫妻的和解特别是尤亮的“妥协”形成一种互文关系,指向在爱和包容中抵达生命的圆满。

法国哲学家西蒙娜·依薇说过:“我们的现实生活四分之三以上是由想象和虚构组成的。”言外之意,虚构是作家的使命。虚构就像一块老面团,经过发酵、揉捏、膨胀,必要的艺术加工是它的底色,最终以最大化虚构接近现实和真相。王玉珏做到了,用普通人的生老病死打开终极之问,寻找人性的最大公约数,把小人物的坎坷经历提炼为“微尘众”的共性经验和集体经验,这无疑是对作家的双重考验。

“生流向死就像河流向海,生是新鲜的,而死对于我却是盐。”生死之事,乃是永恒的文学命题,王玉珏用“不舒服”扩大了精神的版图,所谓“到海”,意味着当死亡之海浪花翻腾,每个人都要学会和解,与自己,也是与这个荒诞的世界,唯有这样才不会虚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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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范语晨     2024-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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