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有土笋冻的春天明晃晃
标签：生活派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蔡浩杰
传说战时物资紧缺，将士们就地取材，用海物煮汤，郑成功无暇吃饭，等到想起时，汤便凝结了，郑尝了一块，鲜美至极。这是土笋冻的传说。和苏轼炖猪肉忘记关火偶得东坡肉一样，都是将美味归功于遗忘，而这遗忘又是意外之喜——似乎总有一些错过注定成就美好，美味流传千年，智慧都算时间。
■ 蔡浩杰
早春时候，在厦门，买了票坐船看海。轮船气派，有沙发吧台，有民俗表演，更有奢华的龙椅，栏杆都雕着龙。我怕龙遇水腾云而去，不敢坐。选了简单的小船出发，耳边春风习习，向来可怕的燃油味倒也闻不到了，被海风带走了，还是被春风吹远了，不知道。
碧波微漾，晨起的厦门也熙熙攘攘，有吆喝叫卖小吃的，有捣鼓着邀约旅客的，遇上农历节庆，香烟袅袅，橙黄色的庙宇在翠山之间点映一二。当地人说下午更是游人如织，多是奔着景点来的。厦门西北高，东南低，与泉州、漳州接壤，辖内有厦门岛和鼓浪屿等，厦门湾优雅蜿蜒，沙滩遍布，海岸线常年听着海浪声声，日出日落，浮光跃金。
要来一套茶具，在船上烫着茶杯，茶杯也凉得极快。不少游客在冷风里裹着头巾，春天的海风并不温柔。茶叶在茶碗里散开，滚水冒出咕嘟嘟的声响，若是壶里宇宙万千，也算是春雷沉沉了。
“前面是鼓浪屿，鼓浪屿上有郑成功雕像，高15.7米，宽9.2米，重1400多吨，气势雄伟……”解说员热情地跟游客讲解所见。远远望去，海天之间伫立着将士雕像，身着铠甲，手按宝剑，威风凛凛，蓝天白云间气势恢宏，若是日落时分，民族英雄在岸边凝视，游云和飞鸟都染着闪闪金光，更有一种远意。
传说战时物资紧缺，将士们就地取材，用海物煮汤，郑成功无暇吃饭，等到想起时，汤便凝结了，郑尝了一块，鲜美至极。这是土笋冻的传说。和苏轼炖猪肉忘记关火偶得东坡肉一样，都是将美味归功于遗忘，而这遗忘又是意外之喜——似乎总有一些错过注定成就美好，美味流传千年，智慧都算时间。
土笋不是笋，是一种虫，与沙虫同属星虫动物门。这伙计生来注定承担成为美食的命运，学名叫可口革囊星虫。可口的虫唤作土笋，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风险规避了，虽然笋也很鲜美。土笋洗净，熬煮后冷却凝结，淋酱油、醋和蒜蓉吃。
在土笋冻里，酱油和醋进一步提鲜，加上土笋本身，氨基酸化合物通过舌尖的鲜味触点，使味觉细胞产生动作电位，通过突触传递给感觉神经末梢直接唤醒大脑中特异性受体，一股不同于酸甜咸辣带来的愉悦感充斥大脑，类似鱼和羊炖煮之后的美味刺激在脑海里形成——鲜。
有的餐厅将土笋冻切成方块，晶莹剔透，仿佛琥珀，上万年前一滴树脂定格时间，将土笋的鲜味锁住，直待有缘人一口咬开，冰凉顺滑，鲜甜爽脆。有人喜欢加多些其他配菜吃，比如海蜇、辣椒丝、芫荽等，是下酒好料。这种吃法令人想起潮汕人吃生腌和广府人吃鱼生，一边尝着活物原味，一边佐以配菜增香，对美味的极致追求，做得了里子，也做得了面子。比如生鱼片加蒜片、姜丝、葱丝、柠檬叶丝等近十种配料，肉如白玉，配菜多姿，淋花生油吃，鲜甜直击脑门。
毕竟吃的是原味，如何判别好的土笋冻？当地人介绍说，用筷子夹起，若是冻顺着间隙滑下，在盘里跳跃几下，则说明质感鲜美爽脆，是好的冻。若筷子夹起来便断了，没有弹性的冻则是不够新鲜。这画面，仿佛北极熊过冬时的自测，当自己从高处摔下而皮肉能跳跃不觉疼痛，则脂肪够厚可以过冬了。
茶汤鲜亮，海风带着淡淡腥味，日头渐起，到甲板上晒太阳的人多了起来。我不禁抿了抿嘴唇，好似茶汤甘甜，很明显是馋了，馋土笋冻，馋海蛎煎，或许我的叔叔之所以不是于勒，是因为我会要他现场起锅煎海蛎煎吧。
船缓缓靠岸，岸边橙红色的屋顶在日头下更显耀眼，还没吃到土笋冻。看着远远的郑成功，我寻思着晚上再来吧，不是沙滩上会多一些情侣散步浪漫，是有很多小孩放烟花，一下一下，一闪一闪，提醒我，我不再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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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李凌霄 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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