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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与努力：展现银幕上的“她力量”
——2022年女性导演电影创作观与思
标签：观点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许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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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2022年女导演们在银幕上的创作，其中不乏精巧之作，《妈妈！》对老年女性的关注、《世间有她》对矛盾的处理、《柳浪闻莺》对女性情谊与竞争的展现等，体现了导演们的努力。她们在电影题材、视听语言等方面进行拓展，用影像参与了社会话题的讨论，收获了良好的口碑、引发社会的关注，展现了银幕上的“她力量”。
■许航
2022年对电影人来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女性导演这一年在大银幕上贡献了《柳浪闻莺》《断·桥》《出拳吧！妈妈》《妈妈！》《世间有她》《不要再见啊，鱼花塘》等作品。其中，《妈妈！》对老年女性的关注、《不要再见啊，鱼花塘》对电影语言的探索等，体现了导演们在电影题材、视听语言等方面进行拓展的努力。
聚焦老年女性：银幕“女性体验”的丰富
大众流行文化有时会忽视老年女性的存在。电影中的老年女性，通常是作为主角的奶奶、上司这样的功能性角色出现，很少成为叙事的主体。但“女性”包含了各个年龄段的人群，“女性体验”覆盖了女性的生命长河，每个时间段都有其独特之处，都不应该被忽视。在可见的市场压力下，《妈妈！》选择以老年女性角色为表现主体，体现了创作者对这一群体的关心，显示了创作者的社会担当。
电影细腻、生动，又带着幽默感地塑造了一对老年母女的形象。她们都是已退休的大学教授，女儿冯济真认真严谨、一丝不苟，母亲蒋玉芝则带着一丝顽皮，经常抗议女儿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但是在母亲得知女儿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病之后，她开始自觉吃药、锻炼身体，要像“母狼”一样去保护自己的女儿。女儿的病症慢慢显现，她有时会健忘，有时会出现幻觉，甚至会尿失禁。这对于要强的女儿来说是难堪的，母亲试图保护她，但经常换来强烈的不满。至亲之间的爱和忍耐，再次唤起观众对母爱的强烈认同。扮演母亲的吴彦姝和扮演女儿的奚美娟，分别获得天坛奖和金鸡奖的最佳女主角奖。再一次证明了好的角色和演员之间的互相成就。
和导演杨荔钠的大部分作品不同，《妈妈！》放弃了对母女间冲突的残酷揭示，转向一种对母女之爱的温情脉脉的表达。母女关系是近年来女性导演创作中着墨颇多的重要题材之一，既有以母爱引发共情的商业作品如《你好，李焕英》，展现母亲成长的类型作品如《出拳吧！妈妈》，也有反思母女关系的作品如《春潮》《柔情史》等。《妈妈！》中的母女关系，原本是正常的母慈女孝，却因为突然降临的疾病让母女俩陷入困境之中，也使得母女间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产生了对调。而因为阿尔茨海默病的残酷性，母女俩之间的沟通变得越来越困难。影片用母女间的温情淡化了患病者和照顾者的艰辛。但这也是电影最为人诟病的地方：用温情来化解病症带来的生活困境，而不是直面病症的残酷性。这给电影的创作留下些许遗憾。
以温情化解苦难：须提升叙事的契合度
以温情化解苦难，这是近年来常见并被推崇的一种创作方式，它关注平民、直面现实困境，但是又以温暖为主基调，表现对真善美的追求。很多女性导演在创作中都体现了对这一创作方法的自觉追求，2021年的《守岛人》《穿过寒冬拥抱你》等，都产生过很好的社会影响。2022年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是由李少红、陈冲、张艾嘉三位导演联合执导的《世间有她》。
电影主要是表现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开始肆虐之时，几位女性所遇到的家庭、情感纠葛和矛盾。不得不说，三位女导演对情感、矛盾的体察和展现细致入微。第一段婆媳之争中的一碗带鱼、一碗蛋炒饭，一方面体现了婆婆确实存在的偏心：务必保证带鱼按她的要求做好，送到她的儿子、孙子嘴里；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婆媳间观念的冲突，媳妇劝婆婆要多关心自己，婆婆却趁势埋怨她不够关心丈夫和儿子。第三段夫妻间在孩子疑似感染病毒之后的一番争吵，可谓道尽夫妻间各自的委屈。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付出很多，却只能换来埋怨，最后走向冷漠。影片将这种仿佛谁都没错，却不知如何走到困境中的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矛盾的解决上，似乎都太过轻巧。婆媳间的矛盾，在媳妇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时强忍的眼泪中化解了；夫妻间的矛盾，在一张张彩色照片记录的甜蜜过往中缓和了。突然出现的温情化解了矛盾，虽容易让人感动，却难以避免叙事上的瑕疵。反倒是影片中一些次要矛盾的处理，更加让人信服。例如女主人回到家中，看到客厅中一片狼藉、孩子们看着电视睡着了，保姆却不见踪影，原本怒气冲天的她正准备兴师问罪，却发现保姆躲在房间里正在给自己的孩子唱生日歌。于是女主人悄悄关上了房门，让人体会到女性间的互相理解和支持。可见，温情当然是可贵的，但是在具体的叙事中，和叙事更加合拍、更加符合逻辑的温情，会让作品更加流畅、更加动人。
传统文化：展现女性情谊的舞台
《柳浪闻莺》改编自女作家王旭烽的系列小说《爱情西湖》，以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为背景，主要讲述两位越剧女演员垂髫和银心与画家工欲善之间的故事。两位女主角在舞台上扮演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台下是一同成长的姐妹。工欲善的出现，使得姐妹从某种程度上走向了竞争，对于垂髫来说，工欲善是电光石火的爱情，而对银心来说，工欲善更多的是一种生活归宿。
在这部电影中，传统文化元素在叙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论是联系姐妹俩感情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工欲善的字画、扇子，都成为剧中无法忽视的细节。越剧舞台更是为电影提供了重要的叙事空间。
首先，越剧对人物的感情发展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例如工欲善帮助上妆的垂髫画眉、在后台观看垂髫的演出。影片以暖色的侧逆光衬托在舞台上表演的垂髫，扮相动人、仙气飘飘。越剧的舞台让垂髫闪闪发光，也见证着他们之间感情发展的重要时刻。
其次，越剧剧种的特殊性，使得影片对人物身份认同的展现和讨论与戏剧舞台紧密相连，不管是电影中频繁出现的越剧唱段，还是一次次通过镜子等道具展现的角色性别认同，都体现了舞台与人生、戏剧与人性的暧昧性。
再者，越剧的兴衰与姐妹俩的命运息息相关，是电影隐藏在情感主线中的一条隐藏线索。影片用一个跟拍的长镜头展示了银心离开剧团的落寞和无奈。九十年代传统文化的衰落和主角们的感情一样令人感叹。
对电影人来说不太轻松的2022年，国家出台了《“十四五”中国电影发展规划》，在不确定中锚定了一些未来的确定性。各大电影节的女性论坛、女性电影节等纷纷聚焦女性电影、女性影人、性别议题，“女性力量”正在成为一股潮流。回眸这一年女导演们在银幕上的创作，其中不乏精巧之作，用影像参与了社会话题的讨论，收获了良好的口碑、引发社会的关注，展现了银幕上的“她力量”。
（作者为北京电影学院中国电影文化研究院副教授）
注：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女性文学大系》（先秦至今）及女性文学史研究”（项目编号：17ZDA242）阶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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