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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剧本杀亟待开启“青少年模式”
标签：家庭教育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周韵曦 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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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杀和密室逃脱中虚构的情景与刺激的体验感让学生们暂时逃离现实、缓解压力、获得愉悦，这也正是近年来这一社交娱乐项目日益受到青睐和被踊跃体验的原因。但从保护未成年人的角度来看，此类社交娱乐项目存在诸多弊端，亟待政策法规出台予以规范监管。今年3月1日，全国首个《密室剧本杀内容管理暂行规定》在上海正式施行，为杜绝未成年人保护存在“隐秘的角落”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周韵曦 高越
近年来，剧本杀和密室逃脱等社交娱乐项目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青睐和踊跃体验。但行业日益“走红”的背后，伴随着未成年人保护缺失、安全隐患、剧本内容违禁等一系列问题出现。未成年人因体验密室逃脱或剧本杀后出现心理疾病的案例不在少数。
今年3月1日，全国首个《密室剧本杀内容管理暂行规定》（以下简称《规定》）在上海正式施行。《规定》指出，密室剧本杀文化业态经营单位应当建立健全未成年人保护机制，注重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对不适宜未成年人参与的密室剧本杀活动，经营单位应当在显著位置或活动前予以提示，并不得允许未成年人进入。但从全国范围来看，密室剧本杀行业仍处于自由发展阶段。专家们建议，《规定》充分体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社会保护的相关规定，值得借鉴和推广，让未成年人保护再无“隐秘的角落”。
沉浸式新社交备受未成年人青睐
近来，秦皇岛市第一中学高一政治课老师常思敏发现，学生们总凑在一起讨论剧本杀、密室逃脱等新型社交娱乐项目。她告诉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我们班64个人，有50多名学生都玩过。”更令她担忧的是，“在各类型剧本杀里，学生们最倾向恐怖本和情感本。”
密室剧本杀文化业态是指，根据一定的故事剧情，提供剧本、机关密室、实景场地中的一种或多种，以逻辑推理为主，供消费者之间互动或消费者与场所工作人员互动的文化体验形式。
去年，艾媒咨询发布的《2021年中国剧本杀行业发展现状及市场调研分析报告》显示，10岁至19岁城镇人口是剧本杀行业潜在消费人群。2022年1月，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发布的青少年沉浸式娱乐方式与权益保护调研也显示，超过65%的青少年偏向喜欢密室逃脱、剧本杀，其中，初中生比在职青年高出8%。
另有调研发现，近四分之一的密室经营者未向未成年人作出不宜游玩恐怖密室等提示，近四分之一的剧本杀店家未就不适宜未成年人阅读的剧本内容给予提示。
密室逃脱和剧本杀两者有何不同？“身经百战”的学生们“研究”得很清楚。他们告诉常思敏，这二者都对思维有很高的要求和考验，相比之下，密室逃脱更烧脑，而剧本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放松压力的效果，更适合认识新朋友、促进朋友关系。
为什么热衷于这样的娱乐活动？他们告诉常思敏，由于学习任务重、课业压力大、家长缺乏理解，再加上独生子女的孤独感和急于长大成人的愿望等心理因素，让学生普遍觉得，在游戏过程中的体验和与同龄人沟通交流成了排解压力的好方式。
除了是朋友相聚的好去处，学生们还觉得，通过玩这类游戏能实现与角色共情。“玩家在剧本杀的过程中自由塑造人物角色，这既能够满足大部分人的表演欲，又能让玩家有强烈的沉浸感。”
虽然青少年正成为剧本杀的主要消费群体，但采访中记者发现，一些体验过这类活动的成年人均表示，这类游戏并不适合未成年人。
就读于上海一所大学的张同学认为，剧本杀、密室逃脱这类游戏更像成人版“过家家”，确实能起到锻炼思考能力和辩论能力以及提高社交能力的作用，但这类游戏很昂贵，并不适合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玩。她发现，进入这类场所基本不需要核查身份证，她建议，“女孩尽量不要和陌生人去玩，因为在密闭空间内很容易发生不确定的情况”。
家住北京的杜先生是一名热衷剧本杀的家长。他认为，“16岁之后体验这类游戏更合适，因为不同的剧本内容对孩子产生不同的影响，特别是涉及恐怖、暴力、血腥内容的剧本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
所谓负面影响并非只是家长猜测。学生们告诉常思敏，实际体验中，确实有一些令他们“不舒服”的场景，比如一个叫《酒大奇迹》的剧本，里面需要玩家喝酒；一个叫《瘆》的剧本，有的店家会在玩的过程中撒“骨灰”；在一些密室逃脱场所，店家安排很多NPC（非玩家角色）恶意吓人。有的学生直言，体验游戏之前，有时很难甄别某个剧本是否适合未成年人。
除了对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不少剧本杀门店还存在较大消防隐患。曾有媒体报道，山东某密室未办理消防安全等检查验收，发生了12岁女童被道具卡住颈部窒息而亡的事件。记者在走访中也注意到，一些门店为营造沉浸式效果吸引客源，不仅店内灯光昏暗、格局复杂，甚至没按消防要求张贴安全出口引导标志，一旦有火灾等紧急状况发生，不利于玩家安全逃生。
用监管力量扫除密室剧本杀行业隐患
在资深出版人、图书策划人余一途看来，密室剧本杀这类游戏主要以悬疑推理解谜为主，但部分游戏充斥暴力、凶杀甚至色情内容。“由于市场准入门槛低，大量创业者的涌入，市场竞争激烈，大量从业者为提高行业竞争，以重口味恐怖猎奇软色情等内容吸引客户。未成年人心智尚未成熟，容易受到游戏中错误价值观的影响。”
虽然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条规定，禁止制作、复制、传播含有宣扬淫秽、色情、暴力、邪教、迷信、赌博、引诱自杀、恐怖主义、分裂主义、极端主义等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内容的图书、报刊和网络信息等。但由于该类行业市场发展较快，以及从业者素质和监管相对落后，针对密室类游戏场所的监管存在一定盲区。
广州市政协委员、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法律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郑子殷律师曾注意到一个案例：2020年，广西南宁一名12岁男孩和同学去玩密室逃脱游戏，由于游戏内容过于恐怖出现身体不适，住院治疗后被诊断为惊吓过度。
郑子殷提出，在监管上，没有对剧本杀和密室逃脱游戏的类型、表现形式划分界限，导致了部分商家为博取生意设计如血腥、暴力、恐怖惊悚、迷信等情节和内容。由于没有专门机构对剧本审批予以监督，监管处于真空状态。
在郑子殷看来，上海出台的《规定》有很多积极内容可供各地参考借鉴。“首先，《规定》明确了内容审核主管单位，由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负责对全市密室剧本杀内容文化业态的内容予以规定和监管；其次，从法律角度明确规范密室剧本杀内容，如第六条明确规定了十大类不得出现的情形；最后，该《规定》充分体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社会保护的相关规定，如第八条明确了密室剧本杀文化业态经营单位应当建立健全未成年人保护机制，注重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对不适宜未成年人参与的密室剧本杀活动，经营单位应当在显著位置或活动前予以提示，并不得允许未成年人进入。”郑子殷说，“接下来，有关监管部门要加强日常巡查，包括对实际经营中的剧本内容是否符合《规定》要求等，切实执行到位。”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上海市闵行区副区长刘艳建议，应以未成年人保护为切入口，加快建立密室剧本杀行业监管制度，从国家层面强化顶层设计，细化未成年内容、场所、时间分级，加强从业人员管理和引导，强化对经营活动的监管合力，用监管力量帮助行业扫除隐患，促进整个行业健康发展。
家长可选择优质游戏与孩子共同参与
因为玩剧本杀跟父母发生冲突怎么办？未成年人热衷剧本杀，面对这类场所存在的诸多隐患，家庭和学校应如何有效引导？
常思敏建议学生们在体验该类游戏时，要学会分清现实与虚拟，注意合理分配时间，避免过度沉迷。“游戏中虚构的情景与刺激的体验感成为学生们暂时逃离现实、缓解压力、获得愉悦的主要方式，但未成年人需要在家长和老师等成年人的引导下，增强辨别暴力血腥、过分恐怖等不适合未成年人内容的能力。”常思敏说。
“剧本杀对孩子的成长并非全无益处，优质的剧本可以丰富孩子的想象力，提高孩子的思维和社交能力，学习历史文化知识，提升逻辑思维能力。”余一途建议，学校一方面应加强对孩子的心理疏导，通过一对一、心理老师讲座等模式，对已经受到剧本杀负面影响的孩子做心理疏导。同时，可建立相关兴趣社团，积极提供符合青少年价值观的优秀剧本杀内容。
在家庭中，余一途建议，家长应及时发现孩子的负面情绪并沟通，如发现情况严重，可联系心理咨询机构或医院做专业疏导，切忌批评责骂。“线上剧本杀平台有较多优秀三人剧本，家长可先行体验，筛选优质游戏与孩子共同参与。”
暨南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庄晓宇认为，青少年对父母的依赖会逐渐减弱，因此，家长在日常生活中应注重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只有亲子关系比较亲密，可以平等交流、互相尊重，孩子才能更好地思考、听取家长的建议。”庄晓宇认为，“如果孩子能在家庭和学校环境中得到价值观的认可和正面的反馈，并接触到更具建设性的文体活动，将不会迷恋于在剧本杀等游戏中寻求心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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