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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阅读文化:真理与意义的追寻之途

——读《阅读的力量:从苏格拉底到推特》

标签:花样盛年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范语晨

阅读提示

对阅读价值的纷争从文字诞生起便未停歇。在《阅读的力量:从苏格拉底到推特》一书中,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弗兰克·富里迪回到阅读的历史开端处,评述了从苏格拉底至今,不同时代对阅读的主流看法及其社会文化根源。穿梭于数百位西方思想家关于阅读的精彩论断中,富里迪拨开将阅读工具化、贬低化的迷雾,呼吁重建阅读的力量。

书籍即将走向消亡、注意力缺乏的人们再无耐心读完一本书……这些忧心忡忡的论调在今天俯拾即是。进入数码时代,媒介技术的日新月异使得“阅读将向何处去”成为一个饱受争议的话题。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弗兰克·富里迪告诉我们,对阅读价值的纷争并不是件新鲜事,而是从文字诞生起便未停歇。在《阅读的力量:从苏格拉底到推特》(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11月版)一书中,富里迪回到阅读的历史开端处,评述了从苏格拉底至今,不同时代对阅读的主流看法及其社会文化根源。穿梭于数百位西方思想家关于阅读的精彩论断中,富里迪的落脚点依旧是阅读在当下面临的真正挑战:文化价值观的迷失。拨开将阅读工具化、贬低化的迷雾,富里迪呼吁重建阅读的力量——“以寻求真理和意义为旨归,拥有改造人类意识和世界的伟大力量”。

阅读有益吗?关于读写能力的古老悖论

能读会写是一件好事吗?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已毋庸置疑。而富里迪对阅读观的历史梳理却表明,许多世纪以来,人们对读写能力的作用都持暧昧态度,古希腊的哲人甚至曾认为书籍是危险的。苏格拉底使用希腊语中的“药物”一词来比喻写作,以表达书面文本阅读具有一种悖论性:它可能是一剂良方,也可能是一味毒药。

苏格拉底的担忧发生于口传时代向书写时代的转折点上,也源于雅典政治文化中的精英立场。他一方面认为,阅读书面文字丧失了口头交流的本真性和有效性,另一方面,在当时的雅典,只有少数人拥有阅读书面文本的资格。苏格拉底认为大多数人并无必要获得这一资格,他担心一旦文本传播到“不配获得知识的人”手中,便会引发误读,进而破坏社会秩序。

阅读的古老悖论由此体现在,人们通过它确立道德规范,却又担心它威胁道德规范。富里迪敏锐地指出,这实际上体现着人类对一切“媒介效应”的矛盾心理。中世纪的宗教狂热确立了文本的权威性,而随着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到来,阅读标志着理性和进步的力量。到18、19世纪时,西方世界已将阅读看作具有内在价值的、自我完善的方式。即便如此,人们对媒介效应的永恒恐惧未曾退场。当古腾堡的印刷术使阅读实现大众化时,思想家们没有一刻停止担心不良书籍会毒害缺乏辨识力的下层民众。著名的“维特热”便是经典的媒介事件。

阅读还重要吗?围绕新技术的“阅读之战”

随着读写能力成为人们处理日常事务的必要技能,阅读的危害性已不再是人们对阅读的讨论焦点。不过,随着新一轮的媒介革命,“永恒恐惧”的对象换成了数字技术。关于阅读的对立意见,则从有益还是有害,变成了重要或不再重要。

这场“阅读之战”始于20世纪60年代的反文化思潮。由于目睹了现代文明在20世纪的种种恶果,这一思潮激烈地抨击启蒙运动确立的文化理想,认为阅读的重要性被大大高估了,它不过是“文化精英利用读写能力来行使其权威”的方式。反文化情绪带来了一场对阅读的价值祛魅,这与技术乐观主义者的主张不谋而合。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加拿大媒介理论家麦克卢汉用苏格拉底式的怀旧观点为技术至上论辩护,认为印刷文本的阅读造就了一种封闭的、狭隘的交流形式,使人的复杂性丧失殆尽,而数字传媒的即时性、强参与性则能复兴口传时代的社群文化。

在麦克卢汉等人为印刷文化之死振臂欢呼时,技术悲观主义者们却痛心疾首。他们将美国民众图书阅读量的下降归咎于电子媒介的增长,认为它“夺走了美国人对阅读的兴趣”,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阅读危机。他们哀叹道,电子媒介这一恶魔已经无力让学生学会阅读。连文学评论家们都吃惊地发现,自己在阅读严肃作品时感到困难重重。

拨开迷雾:重新发现阅读的价值

面对两大阵营的激烈对垒,富里迪对阅读史的扎实剖析与现实问题接上了头。他清醒地指出,技术本身并不是导致当下阅读难题的关键:“他们都把阅读意义和阅读地位的变迁归因于数字媒介的出现。然而历史表明,大多数被他们归因于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影响的事物都曾经是过去几个世纪的人们关注过的主题。”

那么,抛开技术的烟幕弹,我们究竟如何重新定义阅读的未来?富里迪的答案是回归内容与意义。他认为,大家之所以会围绕技术吵昏了头,根源在于仅仅将阅读看成了获取知识和信息、实现交流的工具,或是区分身份地位的标识。

事实上,书籍远不只是一种曾经兴盛、现被商讨应当保留还是取缔的媒介,如果我们在媒介或工具的框架中评估阅读的价值,无疑会架空读者与阅读内容间的深层互动,无视由此成就的思想能力,而这正是阅读的生命力所在。正如富里迪所说,“阅读活动最令人兴奋的和最具转化力的一个方面就是,在读者进行解释并获得意义的过程中,他们可以学会如何进行批判性的思考并最终做出自己的判断。”

从苏格拉底到推特时代,人们对阅读的认知经历了数次变迁,也常常呈现出复杂的张力。富里迪试图阐明,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化成就之一,对真理和意义的追寻始终是阅读的旨归。因而,阅读的命运不会取决于任何一项新技术的诞生。哀叹或欣见“书籍的死亡”无疑是片面的,重建面向意义的价值坐标,才可能从阅读中获得力量,打开“通向几乎所有重要事物的知识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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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黄威     202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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