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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作者独有的时间表达

——读《太古和其他的时间》

标签:花样盛年 | 来源:中国妇女报 | 作者:毛庆明

■ 毛庆明

我像只虾米一样趴在地图上寻找着太古和符拉迪沃斯克的具体位置。太古是波兰境内一个虚拟的村庄,符拉迪沃斯克曾是中国东北边境的海参崴。在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成名作《太古和其他的时间》里,被迫参与战争的米哈乌,用了3个月时间,穿过俄罗斯大片冰雪覆盖的荒野,终于从符拉迪沃斯克回到了家乡。太古是世界的中心,遥远而神秘。

在读完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奥尔罕的《我的名字叫红》之后,我选择了同样是诺贝尔奖得主的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读史铁生的《务虚笔记》之后紧接着读萧红的《呼兰河传》。男性作者偏理性,文字富含哲理,但阅读时会感到有些艰涩;女性作者偏感性,文字深入浅出,读起来轻松又有回味。

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有一幅现代艺术派画家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永恒》。画面上有三只软塌塌变形的钟表,还有一只正常形状的钟表,但是爬满了蚂蚁。我理解达利想说的是,时间不是唯一的,不是永生的,而要维持时间的持续,则必须有妥协。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达利的启发,在《太古》这本书中,奥尔加说太古的每一个人、每一条河流、每一棵树,都有各自的时间。时间是有边界的,时间是有终点的。人们在各自的时间里生活,才有各自的生活轨迹;树木在各自的时间里生长,才会长成各自的样子。

《红》的作者帕慕克学贯古今,哲学思辨,以一个画家特有的视角,浓墨重彩,将一幅幅土耳其细密画用文字展现给作者,读起来画面感极强。再读奥尔加的《太古》,突然发现,原来山川河流、生活和信仰、爱与恨、情与仇、成功和失败、龃龉和美好、战争与和平,还可以用这种举重若轻的方式表达。如果说帕慕克的文字是重,那奥尔加的文字则是轻。重的文字,要求读者有一个较高的起点,要对文字所叙述故事的相关历史背景和地域文化都有一定的了解,方能领会文字的精妙。轻的文字,深入浅出,让你一读就爱上,而当读完之后,1000个读者就会产生1000种理解和1000种不同层次的感悟。

我想这是女性作者所独有的。她们的作品,往往篇幅并不宏大,文字也不精深,但却一点不妨碍她们表达宏大的主题和精深的思想。就像萧红在她的《生死场》里说:“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生和死这个永恒的主题,在萧红笔下,就是这么简单。在《太古》里,同样的主题,奥尔加也是简单的一句话:“人们以为他们比动物,比植物,而尤其是比物品生活得更艰难。”奥尔加认为,物品总是坚持着保持在一种状态,这坚持才是比任何别的生存方式都更艰难的生存方式。

我喜欢奥尔加的表达,她能够从芸芸众生中跳脱出来,从她的视角来叙述人和事物。这视角独特又精妙,令读者惊喜。她写主人公米霞难产:“米霞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天使让她看到了耶路撒冷。”透过这么柔软、美好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到了米霞的挣扎嘶喊、痛苦到神志模糊。这就是文字的力量。而赋予文字这种力量的能力,却是极其难得的,或者说,是天生的。

生死、战争、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在《太古》里,将这些串联起来的是时间。

战争是残酷的,它深深烙在太古每个人的时间里。家园被毁:“ 你已经没有房子啦,留下的是一堆瓦砾。”亲人被屠杀:“ 在新开垦的田地里,躺着一些被杀害的犹太人。”女孩被轮奸。母亲抱着她,把她放进屋前挖好的洞穴里。世界的磨盘停止了转动,它的机械损坏了。

所有的时间都停止了。

奥尔加用她独有的文字,向我们讲述着一个个迥异、短暂,然而又丰富的人生。也许是对女性的偏爱,奥尔加笔下的女子,无论是努力生活的米霞,还是被夺走所有亲人的老妇弗洛伦腾卡,抑或是流浪女麦穗儿,都是那么的善良,那么有爱。她们的明艳反衬出地主的自我封闭,神父的不宽容,和乌克来雅的粗鄙。而所有美好和不美好,共同构成了一个包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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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辑:黄威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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